寻求使长寿医学合法化

去年12月一个阳光明媚、寒冷的日子里，一群医生和科学家聚集在加利福尼亚州诺瓦托山顶的一家研究所。这是这群健康长寿专家第一次见面，他们有很多东西要分享。

该小组的目标是帮助人们延长寿命，并健康地度过这些额外的岁月。但会议的参与者还有另一个目标：被公认为一个可信的医学领域。

他们说，长期以来，现代医学一直专注于治疗疾病而不是预防疾病。他们认为，是时候从被动式医疗保健转向主动式医疗保健了。并以一种可信的方式做到这一点——通过为该领域设定“黄金标准”和医疗指南。这些科学家和临床医生认为自己正在引领一场医学革命。

埃里克·韦尔丁（Eric Verdin）是主持会议的巴克老龄化研究所（Buck Institute for Research on Aging）的负责人。“我们将在20年后回顾这次会议，将其视为一个全新医学领域的真正开始，”Verdin告诉与会者。他说，将这场运动称为“革命”是轻描淡写的。“我们可以制定关于如何治疗患者的新规则。

建立一门新的医学学科绝非易事。通过建立学习计划并将这些课程嵌入医学院，长寿医生已经开始取得进展。他们已经开始为该领域起草指导方针，并研究如何获得国家医学委员会的认可。

但支持者认识到未来的挑战。临床医生对如何评估和治疗衰老存在分歧。大多数诊所都很昂贵，目前只迎合富人。由于长寿诊所的规模和种类繁多，他们的任务变得更加困难，从提供美容护理的高端水疗中心到提供未经证实的干细胞疗法的离岸诊所。

如果没有标准和指导方针，一些诊所最终不仅无法为客户服务，而且可能伤害他们。

参观诊所

几乎所有的长寿诊所都为客户提供一套测试，通常需要四到六个小时的测试。血液检查是相当标准的——临床医生会检查从胆固醇和血糖到炎症线索的所有内容。除了测量您的身高和体重外，这些诊所还会查看您的身体成分——您储存了多少脂肪和骨骼密度。

他们可能会把你放在跑步机上，测量你的最大摄氧量，即你的身体在运动时可以使用的氧气量。许多人会评估您的认知、记忆力和体力。您将被问及有关您的饮食、生活方式和幸福感的问题。许多诊所还将提供一系列扫描，有些诊所会提供在 MRI 扫描仪中查看您的整个身体。

一些诊所将在初次预约后继续跟踪您的饮食和运动，使用健身追踪器和可穿戴设备来监测您的睡眠。您可以与营养师讨论您的饮食，向心理学家咨询您的心理健康，向健身教练咨询您的锻炼习惯。有些人甚至会分析你的基因组和微生物组。

这个想法是全面了解你的身体运作情况，以及可以做些什么来改善事情。VO2 最高分很低？也许你需要开始参加一些HIIT课程。您的微生物组似乎缺少一些关键微生物？是时候增加纤维摄入量了。目标是弄清楚一个人的健康或生活方式的哪些方面可能会阻止他们过上健康长寿的生活，并解决这些方面，即使大部分建议都是常识。

这种严格的测试在现代医学中并不常见。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成本，但也因为过度检测会导致患者焦虑，使人们面临感染风险，并增加误诊的机会。但是，如果医生想让病人保持更长时间的健康，他们需要开始提供更多的检查，Sheba长寿中心主任Evelyne Bischof说，该中心位于以色列拉马特甘的一家公立医院内。她说，长寿医学需要成为主流，更多的人应该能够获得全方位的诊断测试，这些测试可能会发现与年龄有关的疾病的早期迹象。

Bischof 共同领导了健康长寿医学协会 （HLMS） 的发展，这是一个成立于 2022 年 8 月的国际组织，旨在“为长寿医学建立一个临床上可信的框架和平台”。她说，该协会现在有200多名成员，包括医生、医疗保健专业人员和其他与长寿诊所相关的人。

Bischof希望长寿医学被正式认可为一门医学学科，例如心脏病学或神经病学。她说，诊所应该符合某些标准才有资格成为长寿诊所，长寿医生应该被要求获得资格，然后才能使用这个头衔。这需要美国医学协会等国家医学委员会的批准。

Bischof承认，要达到这一点需要数年时间。与此同时，她认为教育是一个很好的起点。她和她的同事们为对长寿医学感兴趣的医生开发了一门课程。从理论上讲，任何拥有计算机的人都可以参加该课程，但它已获得继续医学教育认证委员会的认可，这意味着参加该课程的医生可以获得学分，以支持他们在美国继续接受医学教育——这是一些医疗雇主的要求。Bischof说，它已经在四所医学院实施，尽管她补充说，她还不能说是哪所，因为信息尚未公开。“已经有6000多人参加了这门课程，”她说。“但应该更多——应该是600万。

“这是一个新领域，”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安德里亚·迈尔（Andrea Maier）说，她是私人“高端”Chi Longevity诊所的联合创始人，也是HLMS的主席。“我们必须组织起来;我们必须制定标准。

这项任务并不简单。长寿医生在一些关键点上达成一致，即他们希望延长健康的寿命，但他们在如何测量患者的衰老迹象、如何评估他们的整体健康状况以及如何最好地治疗或建议他们方面存在分歧。

有问题的测试

以老化的时钟为例。这些工具旨在估计一个人的生理年龄——这个分数旨在捕捉他们离死亡有多近。已经开发了一百多个这样的时钟，它们的工作方式略有不同。他们中的许多人通过评估DNA上的化学标记来起作用 – 众所周知，随着年龄的增长，其模式会发生变化。

许多长寿诊所都使用这些时钟。问题是它们不能很好地工作。当Verdin将自己的血液样本发送给10家不同的公司时，他说他得到了10个不同的结果 – 估计他的生物学年龄在25到66之间。

第一个这样的时钟是由Steven Horvath开发的，他现在是Altos Labs的研究员，Altos Labs是一家生物技术公司，正在探索使细胞和人类最终恢复活力的方法。但即使是他也警告他们容易犯错。在长寿诊所会议召开前几天，他告诉科学家不要在老化的时钟上“浪费你的钱”。

一些人认为时钟并非毫无用处。随着时间的推移，使用相同的时钟可能会让医生对他们的患者在某个治疗计划中的进展情况有所了解。低分可能会为一个人提供加强锻炼方案所需的动力。Maier在她的诊所进行实验性长寿治疗的临床试验时，会使用多个时钟。“我们的实验室现在有60个时钟，你必须在不同的研究中为不同的人群使用不同的时钟，”她说。

但其他人，包括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市梅奥诊所健康长寿诊所的医学主任萨拉·博内斯（Sara Bonnes），在有更多证据之前，她一直在寻找答案。“关于哪个是最好的仍然存在争议，”她说。

然后是全身MRI扫描。这些基本上涉及使用基于磁铁的扫描仪来查看您的内部——从头顶一直到小腿的一半左右。

MRI 通常用于寻找可能解释一个人的疼痛或其他症状的异常，或在人受伤后检查损伤迹象。但是在长寿诊所，医生们正在撒下一张大网，基本上是在身体上搜索任何看起来不寻常的东西。

问题在于，我们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在某种程度上不寻常的身体。“没有人会在他们的身体中’正常’或最佳，”迈尔说，他不提供扫描，但希望与诊所合作，以更多地了解它们的潜在用途。“目前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你做了多少伤害，你做了多少好事。

虽然全身MRI扫描可能适合已知有癌症风险的人，但它们并不是每个人的正确选择，Anusha Khan说，他是弗吉尼亚州斯特林的一家私人预防和长寿诊所Mosaic Theory MD的负责人。

Khan提到了一位同事与她分享的一个临床病例。当这位同事的病人接受全身核磁共振成像时，他们的医生在病人的胆道树上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一系列连接到肝脏和胆囊的导管。该人的医生最终执行了一种称为ERCP的程序 – 包括内窥镜和X射线 – 以进一步调查。

病变本身被证明是无害的。但是医疗程序使这个人感染了 – 他们最终死于败血症，Khan说。“这些仍然是临床级的干预措施，”她说。“他们不应该掉以轻心。”

健康与狂野西部

问题是，如果长寿医生想要标准化诸如使用MRI等做法来治疗其他健康的患者，他们首先必须准确定义什么是长寿诊所。

根据安德里亚·迈尔（Andrea Maier）和她在HLMS的同事提出的工作定义，健康的长寿诊所应用健康的长寿医学，其中包括“优化健康和健康寿命，同时对抗整个生命周期的衰老过程，”迈尔说。这个定义将排除仅提供肉毒杆菌毒素等美容护理的中心，这些护理只会影响一个人的年轻程度。但她承认，目前还不完全清楚健康在哪里结束，长寿医学从哪里开始。

虽然在会议上出席的大多数医生都更普遍地关注健康，但也经常提到体力。一些演讲者展示了自己在锻炼过程中的照片，肌肉隆起。“我承认这是无缘无故的，”在美国和中国经营着三家长寿诊所的Human Longevity公司的首席创新官大卫·卡罗（David Karow）说，他向观众展示了一张自己在铁人三项比赛中裸照的照片。然后他告诉观众，拍摄这张照片时他已经51岁了，但他是“18岁以上国际铁人三项所有男性赛车手中的前15个百分位”。

对于该领域的一些人来说，外表似乎确实很重要。在会议期间，与我共用一辆出租车的一位长寿诊所主任建议我如何在正确的地方从一点肉毒杆菌毒素中受益。

还有一个问题是，截止点应该在频谱的另一端在哪里;对于提供或推荐补充剂、药物或其他治疗方法的诊所？目前尚无获批的长寿药物。而且我们也没有太多证据证明有大量的补充剂被吹捧为健康寿命的延长。

虽然大多数临床医生会争辩说，至少他们推荐的大多数治疗方法通常被认为是安全的，但干细胞治疗并非如此，许多诊所都提供这种治疗来延长寿命。加州大学欧文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Irvine）的利·特纳（Leigh Turner）说，这样的诊所可以在美国和其他国家找到，并且可能会声称可以逆转衰老过程，他多年来一直在研究干细胞诊所。“有很多大胆的广告声明，但没有真正有意义的数据来支持这些声明，”他说。截至 2021 年，特纳在美国发现了 89 家此类诊所提供“衰老”治疗。

有各种基于干细胞的治疗方法，其模糊的承诺可以修复和恢复人的身体。例如，一种可能涉及通过吸脂去除一个人的一些脂肪，然后尝试从组织中提取干细胞并将它们注射到一个人的血液中。特纳说，这些诊所不受监管，也无法确切知道注射的是什么，或者它是否可能导致感染或凝块。

Maier说，在过去五年中，消费者需求“真正爆炸式增长”，这无济于事。许多诊所都有很长的等候名单。迈尔说，她“有人敲我们的门”，要求各种长寿治疗，包括干细胞治疗。

“目前这是一个狂野的西部，”迈尔说。她担心，如果接受这种治疗的人在肺部出现危险的血栓，“即使是最不受监管的国家也会关闭（长寿诊所）。她说，如果这种治疗没有作为临床试验的一部分提供，我们将永远无法了解它们是否起到了任何作用。

迈尔说，她最近评估了已发表的关于干细胞治疗长寿的证据。“对我来说，没有证据，”她说。“我永远不会这样做。”不过，她不想对那些提供未经证实和不受监管的“疗法”的人做出判断。“我们必须首先将自己定义为一个领域，然后再指责他人越界，”她说。

HLMS不会接受他们收到的每份会员申请。比绍夫说，如果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从事任何形式的不当行为，他们就会被拒绝。社会也拒绝生物黑客。“这些事情我们非常小心，”比绍夫说，尽管她指出，她个人将自我实验者视为“朋友”。

死亡不是可有可无的

长寿临床医生似乎同意的一个领域是生命的有限性。《麻省理工科技评论》所联系的所有人都热衷于与不朽主义者保持距离，这些人正在寻求永生。

相反，大多数人认为，只要他们吃得好、睡得好、锻炼得好，确定他们的个人健康需求，并在他们开始出现症状之前很久就解决与年龄有关的疾病的最早迹象，大多数人可以健康地活到100岁左右。当我走进会议时，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没有一碗饼干，这似乎是标准的会议票价。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新鲜水果冰沙。一位医生使用“previvorship”一词来描述在疾病开始引起重大问题之前几十年克服疾病。

“这并不是说我不想变老——我很高兴变老和死去，”迈尔说。“但我意识到……这个功能丰富的老年是我希望为每个人实现的。

“’不朽’这个词永远不应该成为我们讨论的一部分……这完全是一个白日梦，“Verdin说，他个人希望能活到95岁左右。“我担心的是，这会让我们像个邪教。

长寿医生也倾向于同意，虽然长寿诊所对富人来说是一种昂贵的体验，但最终应该每个人都可以使用它们。“诊所每年收费 5,000 到 50,000 美元，”Verdin 说。“这是富人的良药，是富人的良药，这是我所痛惜的。

在12月的会议上，与会者有机会赢取奖品。把你的名字贴在鱼缸里，就有机会赢得生物年龄测试，或在私人诊所进行扫描。提供的“十到十二”奖品的总价值为 20,000 欧元，约合 21,600 美元。

高价标签不仅仅是一个平等问题。它们还会加剧安慰剂效应。如果人们相信糖果可能会改善他们的症状，当他们服用糖丸时，他们往往会感觉更好。在纽约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Albert Einstein College of Medicine）研究衰老的尼尔·巴兹莱（Nir Barzilai）说，支付治疗费用会加剧这种影响，他是美国老龄化研究联合会的科学主任。“你不能不满足。”研究表明，昂贵的安慰剂比便宜的安慰剂更有效。

但价格应该及时下降。“他们的愿景是从高薪客户开始……但在未来，看看我们如何使它民主化，“Verdin说，他为多个长寿诊所提供建议。在过去的几年里，至少有三家公立长寿诊所在新加坡、以色列和美国开业。这些诊所都隶属于公立医院，患者的费用远低于那些去私人诊所的人，指导他们的医生说。这些诊所也都在进行潜在长寿治疗的临床试验。

罗切斯特梅奥诊所的健康长寿诊所是美国第一家公立长寿诊所。自去年7月诊所开业以来，医生已经接诊了大约100名年龄在35至81岁之间的患者，该诊所的医疗主任Bonnes说。

有些人想保持健康;其他人则需要帮助管理疾病。Bonnes 说，还有一些人被他们的医生转介，因为他们已经开始了长寿养生，但做得太过分了。

“他们正在服用的某些补充剂可能会与其他药物或他们正在服用的东西相互作用，”她说。“服用 20 种补充剂可能没有帮助。”她说，一些限制卡路里摄入量的人可能会出现饮食失调。“我们不一定知道什么真正有帮助，但如果我们至少可以避免伤害，那就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一大步。

迈尔设想健康的长寿医学从类似的医院门诊环境开始，然后最终转向全科医生护理，就像我们看到哮喘一样，例如，随着时间的推移，从专家转向全科医生主导的护理。“让我们定义协议，然后在十年内将其提升到全科医生级别，”她说。

与此同时，Barzilai和他的同事们正在“试图让这个领域负责，”他说。“那里有很多长寿医生，他们中的很多人……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说。“我们必须教育长寿医生——我们告诉他们我们知道的，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什么。

Maier说，对长寿治疗日益增长的需求应该通过可靠的循证医学来满足。“我们必须与监管机构和道德委员会走到一起，”她说。

“有一种消费者的驱动力再也无法停止，”她说。“这是一个非常脆弱的阶段。”